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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玛瑙死
佛会
沐钰儿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日的中午,
这才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中午热烈的日光正投射在帷幔上,
落下斑驳的光晕。
难得清闲的日子，当真是舒服啊。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听着外面任婶教训孩子。
“从哪里打滚回来，鞋上怎么都是泥。”
“怎么衣服破了,
小昭,
你是不是又去玩泥巴了。”
“再给我胡乱跑，我就叫司直揍你们。”
“没有玩泥巴，去街上买东西吃回来,
我只是摔了一跤。”小昭委委屈屈地声音响起，“手手都摔红了。”
北阙六个小孩中,
小昭年纪小，最爱撒娇,
偏一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没有人不吃这一套。
“哎呀,
摔了,
小宝贝怎么摔的！”任婶果不其然，立马把人小心搂起来,
仔细看着她红扑扑的小手,
“哎呀,
都破皮了，等会拿个药水给你涂上，呼呼就不疼了,
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摔疼的。”
“那我吃一碗。”沐钰儿说，“等会带这群皮猴去外面玩。”
北阙虽在其边上，但也要穿过承义坊和淳风坊，甚至还要在长长的河道边上走一会儿，成人都要历时三刻钟。
陈安生背着手，大人模样说道：“在宁人坊萌萌哥哥家的那个糖铺里玩呢。”
沐钰儿眼睛一亮：“任婶现在都会这手艺了？”
小昭被人放下来，立马记吃不记打地朝着沐钰儿靠过来：“老大，今天外面好多吃的。”
“是美人叔叔边上的那个大高个送来的。”小昭被任婶夹着身子，也不忘仰起头热情介绍着，“好吃的，吃过啦。”
沐钰儿揉了揉她的脑袋：“等会带你去吃，”
陈安生如今已经跟着大人学武，身姿轻盈，带着一个傻乎乎的小昭，还能狼狈逃窜。
陈安生立马站起来，眼珠一转，随后正儿八经说道：“你们都在休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南大街是玄武大街主街最南边的那一条街道，也是最靠近永鼎门的一条十字街，一到集会夜市就是杂技零食摆满一条街，非常受小孩喜欢。
小昭只是看着她，傻乎乎地笑着。
一旦开夜市就是小孩妇女丢失最频繁的日子，各家各户出门都是结伴而出的，这几日也是洛阳府和金吾卫最忙碌的日子。
“任婶你快把人放下来，让她去换个衣服，我等会去找小水他们一起玩花绳的。”
“不要不要。”陈安生看小昭还在磨磨唧唧，顿时来气，“还不快去换衣服。”
她黏糊糊地说着：“刚才路边上有一个人在做糖人，那个小兔子长得好可爱啊，味道甜甜的，我也想要。”
任婶仔细检查了小昭，这才把人松开：“快去换衣服，等会先来喝个凉茶再出门，免得乱吃东西上火了，安生，钱还有吗？要不等会还是等王新醒了，陪你们一起出门。”
小昭梗着脖子，不肯把乳饼吐出来，一张小脸涨红，好一会儿才把那饼艰难咽下去。
小昭也敲边鼓，奶声奶气附和道：“就在边上玩玩。”
她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就看到沐钰儿阴沉的脸，顿时吓得巴在任婶腿边，小声说道：“没有乳饼了。”
陈安生心虚，却又拧着脖子不低头：“乳饼不大，很软的，一下就咽下去了，小昭喉咙小而已。”
小昭就像一个小团子，一点也不会生气，只是软绵绵点头：“对对，玩花绳。”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沐钰儿咬牙，拎起边上的棍子就要揍人。
“其他皮猴呢？”沐钰儿问。
小昭乖乖依偎在她怀里,
笑眯眯说道：“没有哦,
就是摔了一跤，安生姐姐一下就把我拉起来了。”
北阙的厨娘就是任婶，老实说手艺不咋地，属于能吃，但不太好吃。
“你手里拿着的南大街的街头李大娘子家的乳饼，南大街叫在边上吗？”
院中顿时鸡飞狗跳。
“跟你说了里面的人是在吵架，别挤进去，不听我的，非要挤进去看热闹，这么小的人，可不是被人推了一下。”陈安生大人样地蹲在廊檐下，抓着蒲扇用力扇着，不耐说道。
小昭下意识把饼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道：“没有乳饼。”
小昭被骂了，这才哦了一声，可动作还是慢慢吞吞地走着，走两步，吃一口手里的乳饼，看一下沿途从石缝里长出来的小花。
杨言非的母亲虽是妾侍，但娘家是南边的商人，在洛阳长安两地有不少产业，如今悉数都在母子两人身上，几个靠近城门的街坊，还有人流量大的街坊都有他们的店面。
在一侧的任婶看得大惊，连忙伸手把她的嘴巴捏住：“小祖宗耶，别吞，别吞，小心噎道，哎呦，哎呦，小祖宗。”
陈安生立刻杵了杵小昭的胳膊。
小昭立马欢呼一声。
“好了好了，司直睡了这么久，可是饿了。”任婶一手搂过一个小孩，无奈说道，“厨房炖了黑豆鸡丝粥可要吃一些？”
沐钰儿走了出来，看着两个脏兮兮的小朋友正在奇怪的对峙着，不由扬了扬眉，恐吓道：“出门要带大人，我说过没有。
“陈安生。”沐钰儿阴恻恻地叫道，“你就是这么教弟弟妹妹的。”
陈安生看得眉头高高扬起，可到底也没再发火，只是虎视眈眈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背影看。
“那我们等会就那里。”沐钰儿接过任婶端来的黑豆鸡丝粥。
沐钰儿被气笑了，虚空点了点小昭：“迟早要被人卖了。”
任婶笑着点头：“司直带着我就放心了，我去盛粥。”
粥在灶上炖了许久，表面已经有一层滑腻的白膜，轻轻拨开就闻到鸡汤的味道，黑豆已经都化了，和雪白的粥米夹杂在一起。
“少卿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们发月俸了？”沐钰儿抿了一口，立刻开心地眯上眼。
白粥入口即化，黑豆绵软，鸡丝已经完全和粥融化在一起，清淡的咸味，油而不腻，原本还饥肠辘辘的肚子立马被这口粥安抚下来。
“没啊。”任婶笑，“月俸都是司直自己去户部的太仓领钱的，少卿怎会管这些小事。”
沐钰儿听着也觉得有道理，随后不解问道：“那这个东西是哪来的？咱们还有钱买白米，买黑豆，买鸡？”
倒不是沐钰儿妄自菲薄，实在是已经是月初了，按道理上个月的钱已经花完了。
“是高大个拎过来。”小昭眼巴巴地看着白粥，流着口水说道，“他还拎着很多吃的，还有糕点，都在厨房，任婶不给我吃。”
沐钰儿扬眉。
“对，今早天刚亮，那个昆仑奴就送了一马车的吃食来，说是这几日辛苦北阙了，这些都是犒劳我们的，那昆仑奴还特意嘱咐我做个黑豆鸡丝粥，说对胃好，等司直醒来吃，怕我不会，还特意写了条子。”
任婶失笑：“我说我不识字，那昆仑奴还立马歪头去看任叔，谁知任叔也不识字，可把他急坏了，抓了好几个人来问，还好有安生那小混蛋，认识几个字，不曾想那昆仑奴看着高高大大，竟也识字，给安生念了几遍，后来安生记住了，我才开始做的。”
陈安生立马骄傲地停了停胸膛：“好说好说，脑子聪明就是厉害。”
沐钰儿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鼓励，随后心思微动。
昆仑奴识字不奇怪，小雪人身边的人不识字才奇怪。
只是唐家一个昆仑奴都识字断句，赶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出来单独出府，一点也不耽误事，可见读书时真的重要，不一定要跟唐不言这样学富五车，但字总该认识的。
沐钰儿蹙眉，不得不佩服一开始唐不言给北阙的建议。
——不如直接办个学堂。
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事情，越想越觉得可以。
春闱刚结束没多久，每年都会有不少读书人没考中就索性留下洛阳，靠教书抄书，甚至写话本赚钱，价格很便宜。
——哦，钱？
——再便宜，北阙也请不起。
沐钰儿爪麻。
钱去哪里拿？总不好真的要小雪人出钱。
“哎哎，你怎么偷吃老大的饭啊！”陈安生老早就注意小昭了，一个恍神就看只看到她的脑袋，立马伸手把人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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