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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玛瑙死
竹林
沐钰儿脚步一顿,
唐不言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陈策走到一半时,突然察觉到后面没人,不由惊讶回头,
却见身后的沐钰儿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陈策原本随意搭在剑柄上的手倏地握紧。
竹深树密虫鸣处,风声在夜色中穿梭,树影婆娑,月移斜枝,
时不时有微凉清风,
缓解初夏悄然升起的燥热。
陈策眉心紧皱,侧耳听去,隐约在虫鸣鸟叫中听到一道夹杂其中的轻微的呼吸声。
他对沐钰儿使了个眼色。
一一怎么办?
沐钰儿下巴微抬,
指了指后面的位置。
这是一个回字形的游廊,茂盛的竹林在内口处,
两侧都是走路的回廊,如今沐钰儿等人堵在一侧,
另外一侧因为这一片竹林的遮挡,成了一角漏洞。
头顶悬挂着的灯笼晃荡出些许微光,
落在几人眉宇间,
显出几分锐利。
“打马虎。”唐不言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道。
法明摇头:“贫僧不知。”
为首的法明眯眼去看唐不言。
陈策一惊。
他不知从哪里回来,鞋底上有一些黑漆漆的东西,正黏着土,衣摆上也有一些油脂模样的东西。
沐钰儿盯着他的脸看,好一会儿才从那张没有任何特点的脸中分辨出,这人正是白日里在食堂门口和法明一起走来的净业寺律戒长老。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传来脚踩竹叶的声音,咔嚓一声,清脆细微。
“法明方丈!”身后的陈策不解问道,“您大晚上在这里……”
“了了无可得,得时不说知。”法明注视着沐钰儿,和蔼说道。
沐钰儿盯着正中的苍苍竹林,
嘴角微挑,
眸光却又不带笑意,
意味深长说道:“两位是想自己体面地走出来,还是我帮你们体面地走出来。”
沐钰儿歪头:“谁?”
站在竹林前的两位和尚莫名有些尴尬。
——修炼内家功夫的高手。
沐钰儿歪头。
法明看向沐钰儿,合掌,手腕上的玛瑙佛珠一边卡在虎口,一边微微下滑,发出清脆的金玉之声:“唐施主,沐施主,陈施主。”
沐钰儿的视线自他脚上一扫而归,鞋子是随意踩过来的,可见他之前出门时颇为匆忙。
白日里他一直垂首低眉地躲在法明身后,就连沐钰儿都忽略过去,只是随意扫过一眼,不曾仔细看过,现在才察觉出一丝怪异。
沐钰儿神色不解,目光自他寡言的眉眼上一扫而过,随后落在随他而来的身后之人,眉尖一挑,似笑非笑。
“方丈还是仔细说说到底为何在这里?”陈策握紧腰间的长刀,冷着脸说道,“免得平白生事。”
“此乃鹤勒那尊者偈,了无可得,知而不说,司直问方丈为何在此,但方丈却觉得不可说,不得知,难道不是打马虎。”他淡淡解释着。
“只是叫贫僧来观音庙后大回廊内的竹林见面。”法明不动声色说道。
他声音微顿,面色不由警惕起来。
沐钰儿长长哦了一声,带着一点故作不解的天真:“原来大师也会骗人啊。”
那人面容瘦长,颧骨突出,身形高挑,眼尾耷拉着,眉骨微微突出,在不经意抬眸看过来时,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狠厉,但那点阴沉之色很快就被摇晃的竹影一照,再凝神时只剩下低眉顺眼的木讷。
法明也跟着抬眸去看唐不言。
风摇翠竹,月笼夜色,
幽静的竹林内倒影晃动,
似有踌躇。
他身上有一种格外奇怪的气质,就像北阙在洛阳数不尽数的暗哨,扔在人群中就像鱼入了海,完全不会引起一点波澜。
法明方丈也穿着灰色僧衣,只是衣摆上也有着一片片的油脂,不知从哪里沾了回来,只见他神色平淡地走了出来,他落地很轻,踩在竹叶上都不曾发出响动。
法明作为相国寺的方丈,若是要见一个人何必如此,甚至还要在小竹林里见面,如今相国寺多事之秋,他这般行径,自然令人起疑。
“纸条上是如何约你出来的?”沐钰儿步步紧逼。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位唐三郎,人人都说这位雪月双绝的三郎不好相处,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只是他人的不好相处在于欲望之多,心思之深,却不容他人细看,而他却是坦荡无畏,不惧人言。
陈策身形微动,随后悄无声息地绕到回廊后背处。
沐钰儿沉默,
随后上前一步,目光沉静,右手搭在刀鞘上:“那就得罪了。”
若非他如今穿着僧衣,剃了头发,那一眼颇有种悍匪的嗜血气质。
沐钰儿用手肘锤了锤身后唐不言,后脑勺上写满了不耐烦的‘快解释’。
“方丈深夜竹林赏月倒是,闲情雅致。”沐钰儿悄无声息地踱步,站在唐不言面前,意味深长说道。
法明长得格外慈眉善目,须发修长,面皮微白,加上脸颊圆润,不说话时,嘴角总是上扬,当真有得道高僧的高深佛意。
没多久,竹林内出来一人。
“说来几位定要怀疑。”法明脸上露出苦笑,“是有人给贫僧递了一个字条,叫贫僧来这里的。”
——里面竟然有两人。
“法明方丈。”
沐钰儿扬眉冷笑:“没有任何理由?”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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