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景阳近来不再“偶遇”木之易,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渐渐又消停了许多。
毕竟,这里是京城,王公贵族们的传闻真的很多,譬如最近又出了个清平王纳妾第一歌妓刘其儿的事件,一下子就把风头抢了过去。
木之易与林小姐的婚事也顺利地定了下来。
一时与他续同年之情的进士又多了不少,他倒也不介意以前是否有过嫌隙,皆礼尚往来。
这晚他与秦少卿一同吃完酒回去。
秦少卿道:“你日后可要对表姐好些,听姑姑说,若不是她痴心于你,婚事怕是还需拖上许久。”
木之易点头:“之易明白。”
秦少卿道:“之前那公主总来找你,外面传得甚是难听。幸好她最近都不来了。”
木之易道:“公主大概只觉得好玩,如今腻了,自然不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两人身边,赶车人行礼,问:“请问哪位是木编修?”
木之易道:“在下正是。”
那人道:“我家主人有事相请,还请木编修上车。”
木之易问道:“敢问你家大人是?”
那人道:“编修去了就知道了。”
这就是不愿意说的意思了。
秦少卿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道什么人还需要这般神神秘秘?大晚上的,万一是歹人呢?
木之易倒是不怕,与他道别上了车。
秦少卿有些担心,但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叫他早点回。
京城某处僻静的宅子里。
百门雁站在月光下,背风而立,身上衣袂飘扬,发丝轻拂,那嫡仙般的风姿,连他面前娇艳绽放的蔷薇也被映衬得黯然无光。
一个窈窕修长的身影走过来,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笑意。
不消说,此人便是长居于此的蔷薇。
蔷薇拿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天气渐热了,蚊虫也多,蔷薇闲来无事,做了些驱蚊的香包,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且用着吧。”
百门雁收下了:“多谢蔷薇。”拿在手里瞧了几眼:“确实不错,有空可以多做几个,我拿去给鲁扫他们。”
蔷薇低下眼:“好。”
蔷薇送完荷包,又问:“公子,你道木之易今晚会不会来?”
“会。”
“读书人,怕是胆子不大,不敢来也未定。”
百门雁笑了:“你小瞧他了。他的胆子,可大得很。”
其实蔷薇并不关心木之易胆子大不大:“可公子当真要那样做么?你不希望他与林家小姐成婚么?他若成婚,公主岂不是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百门雁看着眼前的蔷薇花枝,眯了眯眼:“成婚又如何?只要他在京城一日,我便心中难安。更何况,此事还可一石二鸟。”
两人正说话间,一名小童来报:“木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
蔷薇微微一礼,退了下去。
片刻后,木之易走了进来,他虽比不得百门雁的绝美风华,但一身清雅书卷气,和百门雁站在一处却也别具风采。
木之易未曾想到要见他的竟然是准驸马百门雁,当下行礼:“木之易参见百门大人。”
百门雁看着木之易,表情不明:“你既认得我,也省了许多废话。你可知道我找你何事?”
“在下不知,敢问何事?”
百门雁摘下手边一朵蔷薇,慢慢握紧,无视它的刺深入指肉:“事情是有的。不过,木编修放心,公主对你另眼相看,我自然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大人误会了,其实在下与公主并不相熟,那些只是市井传言而已。”
“呵,公主三番五次相见,连手帕都赠送于你,又破格加以提拔,这些难道都是误会么?”百门雁将手中花枝轻轻一转,刺断皮破,鲜血微微渗出:“不过,木公子当真多情呐,这里一位佳人,那里又一位佳人,到处都是佳人,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最喜欢哪一位佳人呢?”
木之易脸色有了些微微的变化:“在下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百门雁却笃定地:“你懂的。毕竟,你在城西郊藏的那人,可真是娇滴滴的一位美人。”
木之易大概觉得人家都这么说了,否认也是无用:“大人倒是关心在下。”
百门雁道:“公子既得公主青睐,你的事情,我又怎能不上心?”
木之易:“……”
百门雁道:“不过,这件事公主却是不知道的。公主年轻任性,她若知道了,说不得便要去看一看,然后教所有人都知道你藏了这么一个人。怎样,你要我告诉她么?。”
木之易脸色不是很好。
百门雁的心情顿时好了些:“不过,你放心,我今日并非来找你说这件事的。”
木之易道:“大人请说。”
“那好,你听清了。”百门雁嘴角勾起:“明日林大正寿宴之上,我要你当众悔婚,并言明你乃是公主的人。”
寥寥数语,却听得木之易有些不敢置信。
这等要求,实在离谱。
木之易袖子一拂,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如此行径,请恕在下无法做到。”
百门雁笑意放大:“无妨。我不会勉强你的。只不过,你若不做的话,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大人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呵,我为何要逼你?对我有好处么?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并非我的意思,我也不过是听人吩咐罢了。”
“谁的吩咐?”
“是公主。”
居然是她?
木之易沉默片刻,才道:“下官实在不明白,大人为何如此?大人乃是公主的未婚夫婿,为何还要下官陷公主于流言蜚语之中,损坏她的清誉?此事于大人颜面也不好看吧?”
“而且,下官一旦成亲,之前的谣言便会尽散,对你我,对公主,对所有人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我都说了,并非我意。”
“就算公主一时任性,大人不相阻拦,难道还要助她做这等事么?”
“这就无须你管了。”百门雁手中蔷薇握入拳心,散开,碎花瓣散了一地:“总之,我已经对你说了,做与不做随便你。”
木之易沉默良久后:“好,我做。但大人也须得答应在下,以后不得再以任何理由胁迫在下做任何事。”
百门雁道:“行。”
不久,京城便到处流传着一个热辣辣的热门消息。
吏部郎中林大正家的准女婿翰林院编修木之易,竟然在林大正寿宴当日突然当众撕毁婚书,并口出狂言,说自己是景阳公主的人,岂是林家高攀得起的?
期间,席间无数宾客都亲眼目睹,且看得目瞪口呆。
于是,林大正勃然大怒,立刻上折弹劾木之易,木之易一介小小编修,朝中并无根基,以前破例升调已让吏部的老头子们很是生气了一把,如今他犯下这种事,立时便受了悔婚杖刑六十,后见公主方面没有反应,吏部又以不信不义,私德有亏的理由,罢黜了他的官职。
但过得数日,林家却因散播谣言,毁坏公主清誉之罪被贬谪,由堂堂的正五品京官降为一偏远之地的九品知县,这辈子只怕前途无望了。
话说这林家确实有些倒霉,他们不过是一时气愤,私下说了几句景阳公主的不是,便被人告了,而且还有人作证,抵赖不得。
虽然景阳公主确有过“偶遇”送帕子之类的行为,但她到底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且最近都消停了,皇室自然不容他人出言不逊。
天家颜面,岂是可以随意触碰的?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公主府自然也是知道了。
百门雁这日来见景阳,面无笑意。
“公主莫非真喜欢那木之易?”
景阳正心烦:“喜不喜欢又如何?不是一早说了么?你做你的驸马,我做我的公主,咱们各不相干。”
百门雁道:“公主心悦于谁,私底下如何行事,在下自是不便置喙,但你我大婚在即,公主却这般张扬,令那木之易当众口出狂言,又置百门雁于何地?”
景阳也是有点恼:“谁让他那么说了?便是私下我也没有同他说过这种话。”
百门雁道:“是么,那为何他会如此行事?”
景阳气道:“谁知道?”
她是真的没想到木之易竟会做出这等事。她不过是调戏了他几句,他便当了真,连那么好一桩亲事都不要了?
而且,那日他分明就是一副“不敢高攀”的模样,为何如今又改变了主意?
还是说他当时不过是想玩那以退为进欲迎还拒的手段,如今见她当真不去找他了,便急了,所以这般高调地摆出姿态?
真是想不到,她现在已经不想去招惹他了,他却反倒不肯放手了。
好吧,就算他真想攀她这条更高的枝,那也不必在她并未许诺什么之时,当众口出狂言吧?
以前当真不知道他是这般狂妄之人。
不过,无论他怎么想,她并不想与他再纠缠。
一是她就不可能真的对他有意,二呢,确实也应该顾及一下百门雁的颜面。
想到此处,她便对百门雁道:“总之你放心,本宫不会再见他了。”
百门雁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愿公主能记得今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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