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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裕王遇刺身亡。
据说那日夜深人静之时,一名黑甲人带领数百人突袭了裕王府,府中侍卫及亲卫全都抵挡不住,黑甲人所向披靡,不仅仅手刃了裕王,更将裕王府上下鸡犬不留,尽数杀绝!
唯有在京城的裕王世子侥幸躲过一劫。
事后,裕王世子写下血书昭告天下,指控安王挟持二皇子借机起事,实则是自己觊觎皇位,裕王因反对他谋反,便被他暗杀,全家老小无一活口,安王此等残暴行径,必将为天下人所不容!
这一讨伐,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加上安王旧日杀神之名,一时间他的形象就凶狠了起来。
裕王好歹是他的同胞手足,若是政见不和,杀裕王一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把他全家老小全部杀了……实在有些过了。
于是坊间的风评,又偏向了陈岚。
之前安王说陈岚毒杀亲子,但二皇子现在还好好的,而皇上也是从小身子就不太好,一直病歪歪的,说病死的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说起陈岚杀子一事,许多人是半信半疑的。
但安王嗜杀之名却是名副其实,就算裕王全家之死存疑,那周城十万人惨死,可是铁一般的事实。
所以无论裕王是不是安王杀的,此举都令许多人想起了安王以往的恶名。
不仅是坊间,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朝臣,也开始偏向了陈岚一方。
且不管陈岚和安王之间孰对孰错,至少陈岚看上去温和多了,之前有老臣直接在殿上当众提议陈岚拥立二皇子,都没有被她怎么样。
而安王……听说二皇子性子软弱,若是真立了他,必定是安王掌握实权……总感觉到时候大家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于是支持二皇子继位的声音,便小了许多。
而大保之战又久拖不下。
虽然安王用兵老辣强悍,加上又有裕王的三千内应,开局就一口气连败了陈正棠三战,但陈正棠后来他还得了名足智多谋的新军师,将计就计,反胜了一战,令安王元气大伤。
战局一时便僵持不下,安王大军迟迟无法突破防线。
陈岚甚喜。
打耗久战,对安王是不利的。
毕竟陈岚这边可是有着一国之力支撑,安王身后却只有一个黎城,就算他再会打战也耗不起。
百门雁回京后,就成了陈岚眼前的红人,不仅获赏无数,更被封为了东营指挥副使,官居从三品。
东营,是一个专属于天子管辖的监察机构,游离于吏部之外,有私下监察拘捕刑审的权利,由元德帝一手创立,后来因其权力不好监管,又被废除了。
如今陈岚重启东营,多少令大臣们有些不安,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因为陈岚说了,东营成立,是为了应对目前的特殊时期,将来平叛之后,便会解散东营。
好吧,眼下时局动荡,陈岚防范意识严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东营设了两位副指挥使,除了百门雁,另一位是原侍卫长安闵。
至于东营正指挥使,则为陈正海,陈岚的同胞弟弟。此人能力普通,以往就任的也非什么重要职位,陈岚令他为正指挥使,大概是对百门雁和安闵的一种约束吧。
百门雁虽然是她的准女婿,也递上了投名状,但到底是新人,陈岚不可能完全相信他。
安闵,大概也一样。
这日,景阳应召入宫。
这是她自安王府回来后,第一次入宫见陈岚。
陈岚见了她,眼圈有些发红:“我儿,你的手复原得如何了?”
景阳抬了抬左手:“还好,虽有些麻木,力气也小些,但总比没有强多了,孩儿很是知足。”
陈岚心痛地握着她的手,发狠道:“都是苏成武那老匹夫害的!待来日本宫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全家老小全部杀个精光!”她说到这里,脸上显出狠厉之色:“就像那裕王一样。”
景阳被陈岚握着的手上,有些隐隐寒意。
她大概也知道裕王全家上下除了裕王世子,连婴儿都没放过这件事,是陈岚的意思。
百门雁有跟她大致提过。
虽然裕王的确反叛了,但做到这种程度的陈岚,也不像是什么善类。
毕竟,她可是连亲生儿子都要杀的人。
幸好陈岚不是病就是忙,也没什么闲暇见她,不然要她经常与陈岚扮演母女慈爱,也是挺难受的。
陈岚骂了一通安王,语气又柔和起来:“是了,这次我让你来,是想同你说,你和百门雁的婚事也拖了这许久,眼下国丧将过,到时候你们就早早大婚了吧?”
其实皇族守国丧是要一年的,但陈岚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特例,便把这一项改成了三个月。
景阳点头:“全凭母后安排。”
陈岚满意地道:“你不反对就好。”
她以前确实是有点嫌弃百门雁,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她要用百门雁,反而怕景阳年幼善变,又不肯完婚了,还是早些定下来更好。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一阵骚动。
“有刺客!”
“保护太皇太后!”
殿中宫人立刻慌乱起来,一名叫做翠云的年长宫女忙过来:“还请太皇太后入内暂避!”
“避什么?”陈岚放开景阳的手,蹙眉道:“我大东皇宫是随便一个刺客想闯就闯的吗?”
皇宫有五千御林军,无数身手不凡的大内侍卫,可谓是铜墙铁壁,龙潭虎穴。
想要在这里刺杀,实在不太可能。
如若不然,当年元德帝不早就被人暗杀了?
只不过,这些刺客居然敢闯皇宫,而且还闯到了凤仪殿前,就算刺杀不能成功,那也算得上是很了不得的了。
但陈岚现在是皇宫的无冕之主,她说不躲,别人自然也不敢动。
于是殿中宫人都只能照常各司其位,不敢乱动。
凤仪殿外,数十名刺客被侍卫们围杀。
这些刺客们穿着不一,有的穿着宫人的服饰,有的看上去像是侍卫打扮……要是他们四下散来,一时还真难以辨认出。
不过其中还夹杂着几个蒙着面的倒是比较显眼。
这几个蒙面人的身手也特别厉害,其中一人更是冲杀开来,一下就跃出包围圈,朝凤仪殿内冲了过去。
众侍卫大惊,死命拦截,然而却拦不住,那人实在太快了!
他们只能跟在那人身后冲了进去。
黑衣人对身后追兵不管不顾,一手持剑,用力在殿门上一蹬,身子如箭而去,直取殿中高坐的陈岚。
陈岚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那人来得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正准备起身的景阳突然感觉背后被人一推,一个站立不稳,便扑了出去,正好由陈岚身侧挡在了陈岚身前。
刺客长剑已至眼前,景阳心里拔凉拔凉的,心道:难道自己没死在安王府,却死在了这里吗?
千钧一发之际,刺客的剑尖突然一偏,从景阳耳畔刺了个空。
与此同时,那名一直随侍陈岚身边的翠云已经拖着陈岚,向后滑行了丈余。
良机已失。
这时候的黑衣人想要刺第二剑已是没有机会,身后的侍卫已经围了上来,个个下手凌厉,拼命的劲头都使了出来。
若是陈岚有事,他们都活不成。
黑衣人的武功并不似轻功那样出神入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被人用长剑刺穿了胸口,若不是他闪避得快,差点就正中心口而死。
他大概知道此次无法成事了,一个反身抓住还没来得及躲开的景阳,将长剑架在她脖子上,挡在自己面前。
“放我们走,不然就杀了她!”
声音低哑难辨,听不出原本的真声。
侍卫们顿时不敢乱动,只保持着围着刺客的架势,等待陈岚发令。
景阳忍不住望向丈外的陈岚。
方才,有人在她背后一推,挡在了陈岚面前。
推的这个人是陈岚,还是翠云?
就算是翠云,那也说明,景阳在陈岚心中确实没那么重要,否则翠云不敢这么做。
还有上一次她被劫持,安闵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还起心要杀她,那时候,她就猜测这会不会就是陈岚的命令?
所以回来后,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太后提起。
看来,不提是对的,有些事不说穿,那还可以保持几分母女亲情。
譬如现在,她的生死就全看陈岚对她的亲情到底还剩下几分了。
陈岚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盯着着蒙面人,好一会,大概是在心里衡量?
好一会,陈岚才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离开宫门之时必须放开她。否则,我便会不计后果,下令击杀!”
虽然这样会让景阳陷入危险之中,甚至当场身死,但如若让他带景阳走远了,她照样性命堪忧,而且到时候这些刺客还能一毛不损。
陈岚,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幸好黑衣人倒也爽快:“好。”
陈岚挥手:“放人!”
景阳心里松了口气,陈岚居然还会为她放人,看来对这个女儿还是有点感情的。
那上次安闵对她出手,会不会是他自己的想法?毕竟后来她已经被明嘉也带走,并不影响安闵抓二皇子。
如果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但此刻的景阳无暇思及太多,因为黑衣人已经挟持着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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