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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春光下,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似乎总不愿意呆在神社里的大殿。
因为前来参拜的信众只能走到正殿门口的铃铛和钱箱前,祂呆在大殿里,便只能看见香客们俯身低拜的脸,于是祂便不顾她的反对常常跑出大殿,姿势随意地抱臂靠在神社里的某一株樱花树木上,看着信众们跨过鸟居,迈过那人与神之间的界限。
树木枯荣更替,樱花开了又谢,整个神社里似乎只有祂落得清闲。
悠闲的神灵全然把她这个忙里忙外的巫女忘在了一边。
“那时候前来参拜的信众很多,求财的、求利的,求病灾消退,一切顺遂的,人的欲望太多太多,我接待着来来往往的信众,向我敬爱的神明传递他们的诉说....”
“他们拜的是人生坎坷,是生活不易,是造化弄人,但天行有常,神不会因为他们个人的祈愿而影响世人,在合理的范围内他们或许能得偿所愿,但若是没有,他们便会露出丑恶的嘴脸。”
望月唯遥遥着那空中的樱吹雪,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的暗淡,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的场静司注意到了她的失落,一时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好像就连安抚性的拍一拍她的肩膀,自己都要犹豫几番,她都能想象到自己要是这么做了,望月唯那一定会朝他投来的那道不解的目光,像是在跟他说没必要,又像是在问你是以一个什么样的立场来安慰我,她说过,自己向来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我不喜欢这些人,但我又喜欢观察他们,有他们这样一些变脸奇快的人在,我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似乎也因此变得没有那么无聊了。”
她那双因哭泣而红肿起来的眼睛此刻睁大了些,弯起的眉眼澄澈温和,衬得那苍白的脸也带上了几分血色。
"可神明大人却不这么认为,祂说这一切虽然不那么美好,但他们有在渐渐变好,"
她顿了顿,眼睫伴随着语调一颤一颤的,眸中带着一抹难以形容的愁绪。
“祂说正因为有人常来,祂才会感受到百花盛开的春,体会到凉风吹过林梢,蝉鸣漾入的夏,孤深寂寥的秋,和静谧而柔软的雪。”
“神的生命漫长的好似没有界限,而人类则因生命有限才更懂得珍惜时间,这四季流转间的景物在人类看来弥足珍贵,所以他们才会对这不可长留之物产生一种怜惜般的悲哀之感。”
“睹物思哀,这似乎是自然万物的归属,也是人的归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旧的访客去,新的游客来,神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之中,竟然联想到了时光的匆匆,感受到了岁月流逝的痕迹..."
望月唯神色有些勉强扬起一抹略带苦涩的微笑,看着那于高空中盘旋的或粉或白的樱花花瓣,故作轻松地往下说着。
“可本就拥有着无限的神明要如何才能体会得到这种近乎哀伤的情感呢?神其实也不清楚。”
“于是那些不可久留之物,那些容易被世人遗忘的、又美而又悲凉的事物,便在神社里的某处,被一位神灵耐心地注视着。”
时间是个残忍的家伙,能够夺走人所珍视的一切,记忆里祂的轮廓似乎也慢慢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好在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清明如同空中弯月的双眼。
望月唯轻笑一声,弯起的双唇毫无血色,“我时常在想,如果祂没有消逝,如果留下来的是祂而不是我,那祂一定能救下许许多多那些祂所珍视和关爱的人吧。”
可苍天却又是那么的狠心,仅仅是因为人类信仰的消失便让喜爱人类的神明消逝,这是多么讽刺?
现在世界有难了,人类又开始求神拜佛起来,可只有她知道,祂们已经回不来了。
神明大人消逝前,也只是像往常一样端坐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看着那淡粉与素白在微风的抚摸下缓缓飘落,眉目悲悯俯视着世间生灵的神明看着她站在满树烂漫之下,用那张近乎透明的脸笑盈盈地对她说,祂走之后,不要过分悲伤。
她只记得那天站在摇铃下的自己,看着祂的轮廓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不清,她在祈愿台下,祂在那方小天地里,一个浑身狼狈,一个圣洁纯净。
漫天的樱花好像化作成了雨,她敬爱的神明在光影破碎中,也化作为了那不可长留之物,只给她留下了一场又美又悲的樱花雨。
望月唯接过的场静司递过来的那杯清茶,故作轻松地问,“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把自己封在棺里吗?”
的场静司握着茶壶的手的一顿,他把茶壶重新放回火上,眸光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这个到处都充满着怨念的世界。”
她和自己的神明大人不一样,她对人类的期待值其实很低很低很低,比起人类她更愿意呆在幽静的神社里和妖怪们交流,哪怕作为巫女她不得不和人接触。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融不进去,所以她常常保持着一种局外人的心态,神明大人站在光里,用乐观的神情看着来来往往的信众,可她不同,她认为站在阴影里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她听着那些人述说着自己的悲苦,讲述着自己的那些痛苦的经历,可她却也无法共情。
于是神社的巫女便只能尽量作出一副温和的表情,体会着参拜者那变化多端的情绪,压下眸中那控制不住翻涌而上的厌烦情绪,就连神明大人也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只会旁观的她倒是比祂更像神明。
人类信仰消逝导致神明归于虚无,可神明的心中依旧无悲无喜,当她意识到那双看向人时分外清洌的眼睛再也不能把目光投向自己时,那随之而来的沉重的空虚感便将她紧紧地包围了起来,
神消逝时那漫天的星光随风飘散,轻盈的叫人抓不住,而后山上的清泉流响,像是想用那潺潺水声,来净化她的哀伤。
无力的感觉充斥了她整个身体,她自己撑不住了,于是她便不顾神明大人的嘱咐和妖怪们的请求,把自己封进了木棺。
她是清楚自己的自私的
那时的自己听了神明的话,没有那么想死,只是也不那么想活罢了
“可是你把我的封印解开了。”
望月唯回头看他,清冷的眸子里含了一抹柔和的波光,“在木棺的盖板被掀起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
“我想用自己那彻底的悲观来净化我的哀伤,不过是一场空谈。”
“无法拥有的死亡的我,只剩下长生这个苦难。”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在这看似美丽,实则最痛苦最漫长的时间里就这样随波逐流的走了下去,妥协之后,一切都好像变得不是不能接受了。
于是她在醒来之后去了这个世界上的许多地方,到后来遇到系统,她又看见了仿佛能够结束长生的希望,可她依旧改变不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固有看法,
她仍是当年那个令神灵苦恼的巫女,用终极的虚无看淡苦难。
“可是,当那些村民们死前的记忆涌进我脑海里那一刻,我不只是看见了他们死前的绝望和凄惨,他们稀疏平常的一日三餐,青梅竹马的青□□念、门口亮起的那盏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着回家的人方向,出门时的叮嘱,幸福的种种日常,危险来临时母亲护住孩子死在他的身旁...”
"我本可以不管他们的,就任由他们化为怨灵报复八野田聪又怎么样?"她迎着的场静司的目光,捧起茶杯抿了口水,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可就在那些近乎与我心中灰暗对立的回忆涌现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好像有些明白神明大人了,”
“若我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灵魂堕落为恶灵,那我从神明大人身上感受到的悲悯、仁慈、以及祂对苍生的关爱...”
“我从祂身上学到的勇气、信念、还有那些宝贵的回忆,就会因为我的一个选择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作为神明大人的巫女的资格,也将被我自己亲自剥斥...”
所以她固执地用碧莲把愤怒的亡灵拦在了天上,仿佛只要拦住了它们,她心中的那种不配得感就会慢慢消逝。
“遭遇已经够凄惨了,它们不应该在死后还要难以翻越三途川,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种想法...于是我阻止了他们,想要强行把他们送离人世。"
那时的自己为此感到惊讶,向来以戏谑的目光看向人间,把一切都视作徒劳始终和外界保持着舒适的社交距离,哪怕能感受到人的情绪也无法令她共情的望月唯第一次有了同情这些人的想法。
“可他们拒绝了我,”
“但拒绝也没有意义,我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拒绝就放弃这个决定,比起他们的愿与不愿,我更在乎自己那个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了放他们过去?〕
望月唯听见系统着仍旧带着怒气的话语,的场静司望过来的眼神仿佛也在朝她问着这个问题,她有些无奈的弯了弯嘴角,“因为我发现,我那个要把他们强行超度的选择似乎也并不正确,我要是这么做了,哪怕成功了,那也依旧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那时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张张愤怨的人脸像是站在黑暗之中,而在它们目光注视下的自己却宛若能给它们来带解脱的那缕阳光,于是她略带恍然般地解开了那道挡着它们的那道束缚,只是站在原地听着八野田聪那绝望的嘶吼,听着它们近乎悲鸣的愤怒。
原来被人用那渴望的目光注视着时的感受是这样子的,神明大人一定被这种目光注视过无数次了吧,可她却只能看见那些眸光中包含着的殷切,发现不了神明大人所看见的那些人眼里深深的苦难。
站在血雨中的巫女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难以忘怀的身影,若那天面对他们的是神明大人,祂一定会有不伤害他们,却又能让他们安心离去的方法。
可这也是她与神之间的距离所在,她找不到那个方法,于是便只能本着那种陌生的情绪,来消解他们的怨恨。
哪怕她知道这个决定也并不正确,但亡灵说他们不悔,那么这个选着所带来的后果和代价便让她与他们一同承担。
岁月易逝,一晃眼就不见故人,望月唯在听见那个老人向她道谢后,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若她那个最敬爱的人再也无法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么留住祂的方法,或许就是变成祂的模样。
继承祂的意志,哪怕在这永生的生命里,她还要经历无数的遗憾、无数的生离死别。
细碎的阳光落在望月唯依旧苍白的脸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了的场静司那隐隐流露出担忧的目光,
而后,她朝他弯了弯嘴角。
往事如风过无痕,现在她所感到的仿佛只有这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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