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琼音躲在议事厅的屏风后,坐在软榻上,心乱如麻。
穆寻不许白琼音跟薛晴山直接见面,也不许说话。
待会儿她只能隔着这屏风,确保其安然无恙。
茶桌摆着糖酪樱桃、贵妃红和单笼金乳酥等点心,都是陇弁城这边的特产。
也是穆寻认为最合她口味的几种。
即使知道白琼音没心情吃,他也会叫人摆上,习惯性地备好她可能需要的一切。
白琼音并非眼盲,穆寻对她事无巨细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可这份爱建立在沉重的事实之上,让她承受不起。
薛晴山的事暂且不论,泽仙坊的那场火,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去。
白琼音身在琵琶部,深知这几年的辛苦不寻常。
要熬过多少个日夜的苦练,撑过多少轮严苛的小考,才能有资格站到竞演的舞台上,她最清楚。
好不容易等着、盼着,终到扬名之日,却被一场火烧得干干净净。
秦茹和苏妙蓉的生命,都结束在刚刚绽放的那一刻。
还有其他死去的女伎们,无端被卷入那场祸事中,只因穆寻为攀权利,要在五皇子面前做一场戏。
每每想到此处,白琼音都心如刀绞。
她再无法对做过这种事的穆寻欢颜,哪怕只是笑笑,都觉得背叛了泽仙坊内枉死的魂灵。
白琼音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
待设法救出薛晴山,她便以穆寻夫人的身份自缢谢罪,替他告慰那些冤魂。
夫妇一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嫁了他。
况且,再恨再怨,她还是舍不得伤他。
她宁可就此去了,求份清静。
穆寻坐在前厅,时不时翻一页兵书,神情难测。
自打今日起床,他的气压就极低,显而易见的心情不好。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薛晴山终于被带到。
白琼音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虽说只看到一抹朦胧身影,但相熟多年,她还是能立刻确认来着正是薛晴山。
“坐吧。”穆寻抬眼打量他一阵,撂下兵书。
薛晴山虽满腹狐疑,却也没客气,撩袍入座。
上次见面还是你死我活,如今穆寻竟对他以礼相待,甚至没叫人绑他。
真是活见鬼了。
“在牢里待得如何?”穆寻冷笑。
薛晴山脊背僵直,漠声道:“还死不了。”
他在永德城被关足两个月,早已习惯跟鼠虫为伍,拿硬饼咸菜果腹。
如今不过是再受一回,熬不垮。
穆寻端起茶,不着痕迹地往屏风后扫了一眼。
这些话,他是故意问给白琼音听的。
在她知道的情况下,穆寻不会轻易对薛晴山动手,徒惹她厌恶。
“阁下有话便直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见穆寻不再开口,只晾着自己,薛晴山有些光火。
他恨自幼习文未习武,两番交手都被这厮打得狼狈不堪。
但凡有一战之力,薛晴山又岂会坐视穆寻夺走他心爱之人!
相比于对方的激动,穆寻倒是沉稳很多,长指以独特韵律轻点扶手,心思难测。
薛晴山愈发警惕,环顾四周,忽然觉得厅后那张屏风里面似有人影晃动。
好像有谁躲藏着。
“阿音同我说过,你曾想借首席之身,攀附王府?”穆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眼底尽是轻蔑。
薛晴山面部充血,只觉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他筹谋多年,挖空心思想巴结的镇江王,如今竟变成了穆寻。
真是荒谬。
再想到一手栽培、细心呵护的白琼音也已嫁他作妇,薛晴山更是怒不可遏。
苍天何苦将他作弄至此,比死还难受!
“呵,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此一时彼一时,你定是觉得身无一物,再不会翻身。”
“可世事无绝对,薛兄经商颇有头脑,才学兼优,本王看在眼里,倒是起了几分惜才之心。”
穆寻语气从容,悠然欣赏薛晴山的表情变化。
“你、你到底何意?”薛晴山错愕。
“何意?自是要请你做入幕之宾了。”穆寻笑道,“陇弁城的生意场错综复杂,管理起来甚为头疼,若有人能出谋划策,料理这摊杂事,本王何乐不为?”
薛晴山屏住呼吸,大脑片刻空白。
此情此景,他不知梦到过多少回。
说实话,在小小的永德城搅弄风云,并非薛晴山的夙愿,而是龙困浅池,不得不为。
他自认人杰,从不屑跟那些纵马观花的浪荡子深交,身边除白琼音外无一知己,总觉得这一腔抱负,该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实现。
而得到镇江王的垂青,便是他迈出故土的重要一步。
但梦里身着蟒袍的上位者,始终面目不清,让他难以窥见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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