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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陛下爱民如子，犬子做下此等错事我心里也是十分惋惜，可逝者已矣，咱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更多地想着弥补才是。”
金殿之上，叶朝掌权者叶煊闭目假寐，皇六子叶允思则冷冷看着全身隐藏在黑袍里的老者。对于后者的目的，二人心知肚明。
不过，他们乐见其成。
叶允思冷笑一声，“九座城池，千万人命，圣僧只一句惋惜便想轻轻揭过吗？”
老者未作言语，只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盒，“此乃万年灵髓，一滴可抵百年修行，里面共有十七滴。”
早料到这秃驴为了儿子肯定会大出血，可出手如此阔绰还是意料之外。叶允思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皇帝，对方不置一词，连眼睛都没睁开，看来是还不满意。
心里震惊陛下的胃口，叶允文也只得配合，“我大叶子民岂是这些死物可以相比的？”
其实在叶允思心里，一些个贱民，就算只换一滴万年灵髓那也是赚了。
老者半蹲下，开始一样样掏东西。
“天心丹两颗，可保化神之下不遇心魔。水云丹七颗，渡劫以下服之可升入一个小境界……”
“锁魂甲一件，可护佑神魂，大乘之下皆可应对……”
“九转还魂草两棵、万年冰莲一朵……”
“……”
“灵石若干。”
最后，老者跪在地上，“此为贫僧之所有，还望陛下网开一面。”
叶煊这才睁眼，微抬下巴，“允思，给圣僧赐座。”
刑部，皇三子叶允文正在和当值的官员理论，“三日前父皇已将九城被屠一案交给我，可相关卷宗尔等一拖再拖，一直不肯移交，到底是对我不满还是对陛下不满？”
那只是个被推出来对付叶允文的小官，他每日只管告知卷宗仍未整理完毕，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见到叶允文发怒他立刻跪地求饶，对此叶允文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再想到这两天陛下的避而不见，叶允文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不可能的，叶允文心想，那是我大叶的子民啊，千万条人命！就算动手的是修仙大能，有‘慈悲’在手，叶王朝也根本不惧！可以说，只要陛下愿意，为他们讨回公道指日可待！只要陛下愿意。
正在此时，皇帝身边的齐内侍领着几个小内侍过来，小内侍手中捧着一道明黄圣旨。
齐聚阳声音尖细，满面笑容：“三殿下，老奴正到处找您呢，陛下有旨，还请三殿下接旨。”
叶允文目光沉沉，这几天谁不知道他为了九城屠杀案一直在和刑部扯皮？齐聚阳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他能怎么办？别说他不是太子，就算成了太子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了什么。
翻身跪下，叶允文脑海一片空白。
“赤霄受命，圣主承恩，诏曰：扶风郡大旱，民不聊生。着皇三子允文，携粮草七十万石前往赈灾，即刻启程。钦此！”
叶允文闭了闭眼，磕头领旨。
“儿臣领旨，谢主隆恩。”
齐聚阳将他扶起来，“幸苦三殿下了。”
从前也有仙者在叶朝犯案，可大多都用资源买了命。但这次不一样，九座城池啊，千万条人命！叶朝若是不管，如何为天下之主？
“齐内侍，我去赈灾，九城屠杀案怎么办？”
齐聚阳笑容不变，他知道三殿下仁善，可未免太天真了些。如今仙凡混杂，那些个凡人虽是可怜，但确实死不足惜。
“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老奴，查案之事还得陛下下旨，我一个内侍怎好置喙？”
叶允文握紧圣旨，“既然你不知，那我亲自去问！”
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内侍拦住，齐聚阳假装为难，“殿下，陛下的旨意，即刻动身。您自小聪慧，何必难为自己？”
难为自己？哪是难为自己，明明是不想他难为皇帝。可他叶允文何德何能，也能“难为”皇帝？
五日后，叶允文至扶风郡，与扶风郡郡守章守仁共议赈灾事宜。
回到暂居的府上，三皇子妃池和风已经等待多时。说起来，要不是叶允文执意要娶身为散修的池和风，他早就是太子了。
“阿月，你幸苦了。”
叶允文自责极了，如果不是担心他，池和风何至于怀胎八月还同他四处奔波？
池和风摇摇头，她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心疼叶允文。
“殿下，京都来消息了。”看到丈夫听到此事后瞬间暗沉的神色，池和风不忍，可不得不说：“九城屠杀案了结了，说凶手是个魔修，行凶后潜逃至东南。陛下亲自下了追杀令，最后于玄微海伏诛。”
叶允文只觉得可笑，“虽然九座城池都被付之一炬，难以分辨是何种手段，但魔气独特，最好辨认，绝对不是他们！”
池和风轻叹一声，这些谁不知道？
“殿下，留得青山在！”
两人彼此安慰一番，用了几样灵食便回房歇息了。
入夜，一场大火无声而起，焚尽一切。
玉京物华，六月的天气倒也不算很热。
艳阳之下，有人纵马长街，一路往宫里去。
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只因大殿之上，君王暴怒。
“三皇子遇刺身亡？你们好大的胆子！”天威震怒，唯余一字：“查！”
四皇子叶允书领命前往，一月后回京复命：“三哥发现扶风郡郡守章守仁贪污，密信送往京都，不料被那厮及其党羽发现，故而先下手烧死了三哥，密信也被截获。三嫂当时也在，可怜那未出世的孩子了，怎么说也是我皇族血脉。”
同往协助调查的大理寺少卿孙其利呈上密信、口供和卷宗，佐证了四皇子的发言。
六皇子叶允思道：“三哥死的冤枉，求父皇为三哥主持公道！”
叶煊沉默许久，并未查看证据，直接道：“诛章守仁全族，其他涉事官员全部处死。”
再一月，叶允思以叶允文生前之功为其请封，又言若无意外如今便该是三哥孩儿降生，故也为其请封，以全兄弟之情。
皇帝感念其仁悌，册封叶允思为太子。在太子建议下，叶允文得封成王，池和风为成王妃。因不知成王妃腹中孩儿性别，皇上特许，为男则为成王世子，为女则封安和郡主，昭告天下。
春山山脉，中围某山洞，一名妇人正在生产。
她螓首蛾眉，眸似秋水，正是池和风。
当日大火，她和叶允文不知何时中了招，无力逃跑。偏偏侍从全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在从前历练时二人曾得一秘法，以精血元神为代价，可瞬行万里。
秘法初成，池和风落在山脉边缘，为了活命，她拖着孕体一路向里，直至到达中围才敢停一停。
“阿月，我已经是在劫难逃。你有神器在身，出去之后先确保自己安全。你腹中孩儿，若是女孩你就带着她远远避开，寻个僻静地方安稳度日。若是男孩则烦劳你精心养育，未来好替我报仇！。”
“殿下，我们说过生同衾死同穴的！”池和风有孕在身，用不了秘法，但她不愿独活。
“阿月，我的理想，我的希望，都拜托给你了！”
后来，她再醒来便已经在春山了。
“殿下，我绝不辜负你。”
池和风擦干眼泪，当初想要一起离去的冲动淡去，她现在很清楚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轻抚肚子，池和风不后悔当初拒绝宫里查探性别。她本是无所谓男女，如今不知结果倒是添了些念想。
“一定是男孩。”
阵痛袭来，池和风冷静地为自己接生，清水、利器、果子、干净的叶片……还有乾坤锁。
太阳落下，池和风也从鬼门关走回，可天不随人愿，她只为叶允文生下个女儿。
池和风默泪，她需要做出取舍。
玉京，太子与四殿下同饮。叶允书不解，“老三死就死了，太子殿下何必为他请封？”
叶允思喝了口酒，“四哥有所不知，父皇最看重老三，他人虽然死了，可和父皇的情分还在。更何况他这一去于我也算成人之美，封个成王不冤。”
两人哈哈大笑。
叶允书又道：“殿下可不要大意，万一……那真是后患无穷。”
太子嗤笑，“你以为父皇为什么立我为太子？‘慈悲’都认定老三已经死了。至于那个贱人，有些小聪明小运气有什么用？我早已传信天机阁，这两日就有消息。”
叶允书先是夸赞太子睿智，接着提出疑问，“可我好像听说那女人蒙蔽天机，算不出来。”
太子瞥了眼叶允书，接着慢悠悠道：“四哥这就想差了，蒙蔽天机的东西能有几件？她最迟也就这两天生产，算不出她难道还算不出那小崽子？”
“殿下英明，老四拜服！”
遥远的春山山脉里，池和风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孩子，别怪我，我别无他法。”
池和风拿起乾坤锁，她记得读书的时候看到过，这神器其中一个功能就是逆转性别，即便是大乘尊者也看不出不妥。
曾经鸡肋无用的功能，如今是池和风孤注一掷的希望。
半响，池和风笑了。
“从前的名字不可以再用，以后你和我姓，单名一个准字。”
准，即平，不倾斜，又指可定平直的东西。池和风希望他能还丈夫一个公平，希望他本人像他父亲一样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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