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加班看财报。他到现在都记得,晚上十点二十六分,忽然接到家里佣人的电话,说许夫人被送去了医院。他赶到医院时,看到父亲颓丧地等在手术室外。
那是许绍骢唯一一次,在这个一辈子处变不惊的男人眼里,见到了无助。
那天夜里,父亲请了国内国外的医生联线坐镇抢救,又狂捐几个亿给各大寺庙道观请他们诵经祈福。然而母亲还是没有救回来,服药加割腕,医生说病人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
在收拾母亲的遗物时,才发现她曾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许家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件事,父亲捏着那瓶药愣了很久。
跟港城那些成天争风吃醋、新闻不断的豪门比起来,许家门风可以说得上是清净。印象中,父母从不争吵,父亲一直忙于工作,母亲也不像一般的妇人对丈夫的事问东问西。偶尔有小报捕风捉影写许家的花边新闻,她还会在饭桌上当成笑话讲出来,替父亲在两个儿子面前维护形象。
只是随着年岁增长,许绍骢渐渐懂事,越来越觉得父母也许并不似表面那样和谐,反而更像是刻意拉开的距离。
一个永远在逃避,另一个永远在等待。
他十八岁那年到美国读书,家里让十二岁的弟弟也一同出国。临走的前一天,他鼓起勇气问母亲要不要一起走,说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里会寂寞。母亲当时笑着拉着他的手,问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们的父亲在这里,她不会寂寞的。
二十八岁那年,许绍骢彻底失去了母亲。他自责,也同弟弟一样怨过父亲,但他恨不起来。因为他见过父亲在手术室外颓丧无助的眼神,见过父亲在听到医生宣布结果时瞬间衰老了十岁的样子,也见过父亲无数次在深夜对着母亲的画独自垂泪。
他确信父亲深爱着母亲,也许他们之间发生过阴差阳错的故事,所以才走到了冷漠相对。斯人已逝,父亲追悔莫及,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许绍骢靠向椅背,抬起头看着他弟弟:“算了,随你吧。只是自传面市之前能不能先给我看看,至少让天禧先做好应对。”
这回许绍恒倒是答应得爽快。兄弟俩默契地不再谈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各自的近况。
许绍骢忽然想起一事,问:“听说你见过丁咏清了?”
许绍恒哼了一声:“沈翀讲的?”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前几个月出差遇上了,合作方的商务宴请,她是那边公司的法务。”
“那你们......”
“就简单打了个招呼,”许绍恒懒散地瞥了一眼他大哥,语气淡淡,“我在那边没待多久,因为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没有你以为的狗血剧情,我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他们当年分开得并不愉快。许绍恒后来发现丁咏清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并清空了一切社交账号。
消失得很彻底,仿佛他们之间那几年从来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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