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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风微凉，晏宁玉用手撑着头，看着对面已经卧倒的唤之清，脑海里一堆事情乱撞，她揉了揉太阳穴，心底大概知道了心猿意马的感觉。
杨柳抚水，月光闪在湖面波光粼粼，与阳光不同，此刻充满了静谧。
晏宁玉的酒也见底，面颊红晕，醉醺醺地眨着眼。
湖旁边是一座塔，旁边是庙，晏宁玉听闻从这里灵，之前原本打算找个时间拜一拜，结果那事没过两天就被抛之脑后了。
晏宁玉侧头抬眼看了眼，月光下，庙外红墙上立了个人，那人一动不动，衣摆被风吹拂，少许墨发飘在空中，被月光染上了银色。
见鬼了？晏宁玉想。
她神色一凝，意识不太清晰地摇了摇头，转回头看了眼唤之清，心里暗想要不要把她叫醒逃命。
毕竟小说世界什么都有，万一有她没读到的设定呢？
耳边脚步声由远及近，晏宁玉再次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身形立在她眼前，醉酒的她感觉有些恍惚。
这是谁来着？
晏宁玉摇了摇头，意图让自己清醒些，可这一摇，头似乎更晕了，强睁着眼皮抬头看了眼那张脸，一个名字在心里冒了出来。
裴玄祯。
她傻笑了两声，看着那张脸用手比划了几下。可渐渐地，委屈涌上心头，伤情再一次冲进心口。
他们和离了。
“小唤的酒……果然好。”晏宁玉收回视线，双臂一环爬在桌上，眼前视线越发迷离，喃喃着，“都出幻觉了。”
裴玄祯看着晏宁玉，心里总不是滋味，他拿起晏宁玉喝完的酒，闻了闻味道，顿时心里一紧。
这是霍既洺前几年征战带回来的酒，他尝过，味甘苦，后劲烈，极伤身。他那次喝得少，没什么事，可宫颜城喝得多，醉了两天才醒，醒后肌肉酸软无力，刺激得胃疼了两天。
裴玄祯记得霍既洺说过，他把酒放到暗室了，以后用来对付人的。
他看向了对面趴着睡的唤之清，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扶上了晏宁玉的肩膀，想将她抱起。
晏宁玉似有所感，扭了扭胳膊，挣脱了裴玄祯的手，喃喃自语，再次趴回了桌上。
“……”
“阿晏？”裴玄祯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唤，“我们回家好不好？”
晏宁玉小声“嗯”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累极了，身体轻飘飘的，像浮在云层中，一切离所在的真实越来越远，想抱住那抹携带真实的虚影，却落空，不知不觉中，虚影变成了一个人。
她记得这个人。
她见到这个人时，会心悸。
唤之清说，这是喜欢。
嗯。
她喜欢这个人。
“想……”晏宁玉眼皮沉重，身体却不由自主起来，一把抱住了裴玄祯，“回家。”
裴玄祯一愣，晏宁玉的脸在他衣襟上蹭着，明明她都闭上了眼，手却抓得那么牢实，温声道：“我们回裴府好不好？”
树梢的麻雀叫了几声后入了眠，云淡风轻，柳枝静在水面，一片祥和。
“……裴府，想回裴府。”晏宁玉起身以树懒的方式抱紧了裴玄祯，还没等他说话，忽然手一松，好在裴玄祯反应及时，揽住了她的背。
“那我们回家？”裴玄祯安抚地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眼底柔情浓溢。
“嗯……”晏宁玉把额头抵在了裴玄祯肩膀，过了一会儿摇头，“不能……回。”
“为什么？”裴玄祯微微难过，“不想回家吗？”
“……想，特别想。”晏宁玉带着心底的悲情轻轻说，“但我和他和离了。”
裴玄祯垂下眼帘，“不做数的。”
晏宁玉没有听懂，继续呢喃，“嗯……喜欢，不想和离……想回家。”
“什么？”裴玄祯呼吸一滞，“喜欢什么？不想和离为什么还要写和离书？晏宁玉，你现在说这些……是后悔了吗？”
“……”
眼前一道阴影落下，他征袍未脱，一把拉过唤之清的胳膊，将她横抱在怀里，目光看到了熟悉的坛子，蓦然抬头看向了裴玄祯，“……抱歉，我以为她不会找到。”
裴玄祯没等到晏宁玉的回答，与霍既洺说，“你先带他回府吧，其余的明日在谈。”
霍既洺点头，不在多说，抱着唤之清转身就走了。
这里就剩下了他们二人，石桌上的酒坛被如风收拾了，裴玄祯又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月光，将晏宁玉抱的更紧了些。
“阿晏，”裴玄祯垂头亲了一下晏宁玉的额头，“你后悔了吗？”
和离书他撕毁了，没有签字，不做数的。
裴玄祯此刻就想要一个答案，交代这半年的答案。
他们一起经过了那么多事，从他瞒着晏宁玉破产开始，她的作为，他的陪伴，在点点滴滴中渐渐变得浓厚，难以割舍。
他爱晏宁玉，父亲所说的话他都记得清楚。
认定一个人后，要一直一直对她好。
她是你的命中注定。
可裴玄祯万一不确定的是，命中注定会不会爱他。
毕竟他亏欠太多，心中一直在反问，他还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命中注定。
“喜欢……”晏宁玉很久之后才轻声答，染着哭腔，“喜欢裴玄祯。”
裴玄祯听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手都在发抖，但还是抱紧晏宁玉，“喜欢为什么要写和离书，为什么当时要沉默？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心意。”
“……”晏宁玉向上挪了挪身子，揽住了裴玄祯的脖子，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一直呢喃，“……喜欢，想回家。”
裴玄祯感受着喷洒在颈肩的鼻息，呼吸沉重，生怕吵醒了晏宁玉，侧头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好……我们回家。”
“……”
晏宁玉到裴府后发了烧，裴府的烛灯亮了一宿，裴玄祯坐在床边，拉着晏宁玉的手，贴在脸旁，眯了一会儿，也没敢睡熟。
夜里晏宁玉说了不少梦话，字字句句，皆是他。
醉酒后的话该不该相信？
裴玄祯想了很久，确认了很久的答案。
第二日晏宁玉还没醒，蜷着身子缩在被子中，被裴玄祯拉着的手一直在抖，指尖发凉。
裴玄祯吓得脸白了几分，赶忙找来了大夫，煮了汤药。可用瓷勺喂在嘴中的汤药都顺着嘴角留了下来，一点都没下肚。
裴玄祯扶起晏宁玉的身体，将她靠在自己身上，又喂了一些，如出一辙。
还有一个办法，可裴玄祯还是犹豫了。
若是这样，晏宁玉……会不会生气？
晏宁玉的喜欢，只是感觉。
裴玄祯不能确定，晏宁玉会不会接受他的接触。第一次落下的吻，他那时感受到了晏宁玉似有若无地躲避。
可生命诚可贵，只是简单地喂药，只有这样，她才会好，他这是为了晏宁玉的生命安全着想。裴玄祯想。
裴玄祯端着碗，喝了一口后覆上了晏宁玉的唇，打开齿关，将药一点一点渡了下去。
裴玄祯动作很快，直到汤药见底，渡完最后一次药后，松了口气。
“没事的，”裴玄祯抱着晏宁玉，“睡一觉就好了，等你好了，事情处理完，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
晏宁玉回应的只有熟睡的呼吸声，仅仅是靠在裴玄祯身上，裴玄祯环抱着他，好似无比安心。
晏宁玉梦中的恶魇消失了，像被一叶扁舟所载，静静飘在湖面，荷花在两侧，开得娇艳，扁舟下的鱼儿游动，若隐若现，引着路，带她前往温暖之地。
裴玄祯心中的弦落了下来，心口跳动慢慢弱了下来，似怕吵醒睡梦中的人，悄悄隐匿着心声。
裴玄祯将晏宁玉放平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眼前人，想伸手抚一抚她的脸，可指尖在将要触碰之际停了下来，蜷缩起来，最终收回了手，转身离开。
裴玄祯和福闻五吩咐好后，去了约定的房间。
宫颜城见裴玄祯进来，张嘴却问不出来，但他注意到了裴玄祯薄红的耳朵，最终心里一横，问：“裴大人，听闻……听闻你与晏姑娘，和离了？”
裴玄祯坐在椅子上，道：“没有。”
“我见如风有在散播消息，”宫颜城瞄了一眼裴玄祯的脸色，“听说……和离书都写好了？”
“……”裴玄祯目光一沉，“那不算，我将和离书撕了，没有签字，我们没有和离，口头吵架罢了。”
“真的？”宫颜城试探，“我听说……额……好像晏姑娘都搬出裴府了。”
“她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而已，”裴玄祯抬眼扫过宫颜城的脸，不想听到宫颜城的一句话，“多余的话就不要问了，谈正事。”
宫颜城用手在嘴前比了一个拉上的动作，看向霍既洺，懒散问：“霍大将军，一切顺利？”
霍既洺话不多说，取出了一个令牌放到了裴玄祯面前，“一共三十五万铁骑，用此令牌就可随意调动。我们比宇霄烨准备的要多很多，胜算极大，只要不出现意外，宇霄烨，包括燕平威，他们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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