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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这是怎么说,又醒了!”
“可不是嘛,前几日赵太医来说怕是连日昏厥,也该预备预备的了。”
林载轩朦胧中听到好像有人说话,眼皮却沉重地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动了动左手手指,摸索着,感受到了躺在一张大床铺上,床单软滑滑的,身上盖着一床软和的寝被。
“是床,我躺在了床上。是有人救了我吗?”心里不觉想着,听到有人推开门进来了,好像是木门的声音,有吱呀响动之声。
紧接着门外的人噤了声,齐声小心翼翼说道:“眀总管!”
门口传来了一个雄厚苍健的男声,听起来像个中年男人,“主子还在里面诊疗,你们就这样放肆!”然后走到厅堂一张四四方方的胡桃木色的桌前,同色方凳上坐着位矍铄老人,满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头顶缵成鸭蛋大的圆髻,中间插了一根檀黑色半月簪,身着玄青色圆领常袍,衣领处绣着两圈细细的卍字纹,腰系秋色腰带,下坠一方碧色螭环珮,一穗月白络子垂到了腿上。
“这张方子是口服的,早晚各一剂,里面放几片老姜更好,饭后服侍他喝下。这一张是外敷方,一剂泡半个时辰,熬一刻钟的功夫,晾凉后敷于伤处,一天敷个两三次即可。”嗓音年老之人嘱咐另一人道。
中年男人应声道:“感谢王太医亲自看顾,多亏有您,四公子才能转危为安。您不妨到养居阁歇歇脚,顺便和老太太叙叙话怎样?林老太太经常和林将军提起尊大人来,您也和令尊大人一般仁心仁术,青出于蓝胜于蓝,令人敬仰啊!稍后我再亲送您回府!”
“林老太太倒是多日未见,老太太可安哪!我去瞧瞧也是应当的。只是四公子身上笞伤未愈又染风寒,我这不好也沾染了病气,不如改日再去给林老太太请安可好!今日老夫就先回去了,七日后我再来。”说着便收拾起桌上的药箱、纸笔,只听一阵叮铛层错之声。
“那我这就给您去备车,这里的西北角门是常年不开的,还得烦请您移步后园,咱们好从来时的小西门走中直道上车。真是委屈了您,今日走了这好些路,这偏院已经好几年没有修整过,路不甚平坦。后园门那儿早备好了轿子,您请!”中年男人半低了语气,带些恳请之意,向那位王太医拱手回道。
“这倒没什么!老夫也惯走路的,上了年纪走动走动易于脏腑运化。”王太医拎起药箱,回过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又说了句,“他这里要暖一些,今日针灸后虽已醒,但已经到了大寒时节,他身上弱多注意些。”
“小彤,快来帮王太医提着。”中年男人喊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同王太医前后脚出了门。
另有人进来把门轻轻合上,走到内屋,用火钩拨了拨地下一个铜火盆里的炭火,火已经燃得不太旺了,几块燎炭还犹自发着暗红的光,烧得力不从心似的,将熄未熄。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蹲在地下,穿着青蓝色交领半长襕衫,下面着同色裤子,脚腕处用素色布缠紧了,脚上穿着一双黑布鞋
,嘴里向正对着的卧榻上方的窗外喊了一声:“加些炭火来!”
过了一会儿仍没有应。
蹲在地下的少年轻脚出门去找其他奴仆了。
“赖大娘,刚刚叫您怎么不吱声呢?四少爷房里的火不旺了。”少年略有些着急地说。
“我忙得很呐,你怎么不去取炭火呢?”一位老妇人阴阳怪气地抱怨着。
“平日里炭火都是您和杏萍管着的,我哪里知道放在哪里呢?”
“喏,在小厨房的里间角落堆着呢。”老妇人很不以为意地指了指西面最靠北的那间屋。
男子听闻跑到那间屋子里翻找了半天,出来时带着两手灰,怒气冲冲地走到正在院里大桃树前的石桌上挑拣豆子的老妇人面前,用手恨恨地拍了下石桌,“到底放在哪里嘛?里面就只剩下一小堆煤渣了,哪里有炭?”
“怪的着我吗?这个月来,少爷受了家刑,日夜不断地烧暖,早把今年领到的用光了。老爷又交代,四少爷这里所有份例减半,内库那起子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风头转向哪里,哪里的东西就又多又好。反过来,我为四少爷这里不知跑了多少趟,连咱们的供给都少了许多。”老妇人头都没抬,继续叹着气说,“我为了少爷,连我的吃用都搭了进去,没得我这个老不死的,少爷哪还有饭吃。”
“赖大娘,就算少爷份例减半,每月也还有月例银子,不都您保管着吗?怎么说起来,倒像是少爷吃您的喝您的似的。”男子握了拳头,还站在老妇人面前不休不止地责问道。
“月例可别赖在我头上,少爷哪个月不买笔买纸,去公学里不带干粮点心的吗?早入不敷出了,还指望用到今日吗?”老妇人端了一竹簸箕豆子,也生起气甩袖子走了。
男子又拽住老妇人的窄袖衣襟,继续道:“小娘以前待你们不薄啊!少爷如今病重,你怎么能这样呢?”
老妇人用手扯开了男子的手,挑起一边的眉毛,愠火着说:“我对少爷不好吗?你可别拿脏水泼人。自作孽,自作自受吧!”最后这句明显对着载轩所在的这间正南內卧房说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