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看书

33.魂回千年前 五

《千千杯酒不醉人》转载请注明来源:白鹤看书baihekanshu.com

没了肖峰的服侍,杏萍和赖大娘更加肆无忌惮地作贱起林雲来。

以往到了年节,内库房会给各个院里多备一月的例银,还有各色干果点心、小食,除主子外下人们也可各做一套新衣。现在连年节份例也被取掉,所以她们更是不满,把这不满都发泄在了林雲身上,不仅冷言冷语相向,而且常常要茶要水都会给他脸色看。饭食都成了残羹冷炙,有时就是一碗稀粥敷衍了事,他要是多问一句,都会被呛白一通。

林雲也算是领教了她们牙尖嘴利、颠倒黑白的本事,那天如若是父亲进到里间来,自己好歹也能辩解几句,可父亲根本不关心这些。现在几乎是处于极不利的形势了,没有人疼护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敷的药就剩这一副了,还请少爷自己动手吧。”杏萍一脚踢开门,把一个盛了半满褐色药汤的铜盆“铛”一声放在厅堂的方桌上,扭身就走。

“杏萍,给我打盆热水来!”

“少爷看不到我和赖大娘忙得团团转么?”杏萍颇阴阳怪气地回嘴。

“还请你一会儿不忙了打盆热水来。”林雲忍着一肚子火气,委声相求。

“呦,雲哥儿还是省事些好,人都不见,洗不洗的又没有人看!”赖大娘冲进门里,一把拉了杏萍出去,还高声斥着,“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我们也要羞煞人了!”

林雲深深叹了口气,自己下床来端了药盆,拉上围帘,用布蘸着药汤敷在伤处,顺便把那天夜里挨了短棍的青紫处也轻轻敷了敷。

他有些担心肖峰的情况,昨天想要拜托赖大娘去领份例时打听一下的,却被赖大娘一口回绝,赖大娘扯着嗓子说:“那个狗东西么,打死才好,以小欺老,还以为自己仗着什么大人物呢。再者,凡是能出了这院的,那算是坏日子到头了,哪像我们命苦的还熬在这里,这时候肖峰笑还来不及呢!”自己被话堵得气血上涌,头立刻眩晕得几乎站立不住,扶住炕几才撑住。

他当然后悔,那天如果自己再勇敢些,拼死护住肖峰,也许他还能在院里好好养养伤,去了别处还不知道有没有善待他。不过他对府中情况并不了解,也许真的像赖大娘说的,出了这院,去了别处都比这里强上百倍。跟着他吃不好,干得多,还得当受气包,心里也万分希望肖峰能碰上个好主子,起码是个比他得脸的主子,少受一点苦。

他的头痒得要命,头发胡乱纠结在一起,梳都梳不通了。大概是上次挨完板子就再没有洗过头。明天便是大年,他想着洗洗头,可赖大娘和杏萍就连盆热水都不肯打来。他只好披了夹袄,自己扶着廊柱来到小厨房烧水。

“幸好还有些生活经验在脑子里,要不然拖着这么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娇嫩躯体,就要被这两个恶仆整治死了。”他不禁脑子里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来,可生火也却是难事,“下面炒菜,哪怕是蒸馒头,好歹以前都做过,可以前一拧开关,天然气灶就出了火。到了这个朝代,哪有那么先进的工具?”

上了手才发现是真的难,自己蹲在地下,试了好几次,灶台下应该是打火石,可铿铿铛铛鼓捣半天,就算有个火星子蹦出来,也是稍纵即逝,木条、木棍、木片子,试了又试,折腾出一身汗,也是无济于事。

忽然左肩上被人重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一抬头正是阿土那张黝黑憨笑的大脸,阿土比划了半天,他也看不甚明白,只好让开身子,看着阿土蹲下那壮硕的身子,将一个大肚挤在膝盖上方,手法极其熟练地用打火石燃火。他看到灶堂里有了红红的火焰,拿起水瓢来往大铁锅里添满了凉水。

这几天赖大娘和杏萍白天总不知道去哪里了,人都逮不到半个。他想趁着她们不在,好好洗洗,不然她们看见指不定有什么好话等着呢。

林雲刚刚就瞅见阿土浑身脏兮兮的,脖子耳后一层灰泥,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头发里散出一股酸臭味,跟他一样纠结成一团,乱糟糟地堆在头顶。

载轩以前就爱干净,即使是捡废品那段日子,上床前也必要洗漱一番,把脏污的衣服放在门口,不带进卧室里。现在成了林雲,他都不知道这副躯体多久没有洗过了,前几天他身子感觉好像有虫子咬似的,一捏竟是小米粒大小的一只虱子,恶心得他立刻就要肖峰服侍他洗澡。但肖峰说,他染了风寒,天气又冷,实在不宜洗。还是用热水擦了身,换了内里小衣后才舒服了一点。

他想到就算过年没有新衣裤,起码还是要洗个干干净净,就用手比划着,要阿土去再打水来。顺道帮这个无亲无故的傻大个儿也洗一洗。

好在出了偏院,园子里不远处就有口水井。

他比划了好半天才使得阿土明白,要阿土去自己卧房里燃起火盆,搬去澡盆和长条凳。

自己洗头时,阿土就站在旁边呆呆地看,也不知道搭把手帮着换换水,他发现,这里也没有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用品。顶着一头湿发,比划着问阿土可以用什么来洗濯,可阿土挠挠头,两眼懵懂,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样子,他真是又气又急、哭笑不得。好在阿土后来恍然大悟,摇晃着壮硕粗笨的身子跑到了东面第一间储藏室,取来一包粉末状东西憨笑着递给了他。他打开外面的牛皮纸,里面一股子胰子的味道,他猜应该是洗衣服用的。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抓了一把糊在头上搓揉起来,不怎么起泡,却洗下不少污垢来,一盆水顿时不再清澈,灰蒙蒙的了。

他洗完后,上面的小衣已经湿透,地上一大片水渍,溅得哪里都是。还好地下的火盆烧得正旺,不然真要又感冒了。他用手巾把头发擦得半干,看到立在里间围帘旁的阿土,嘴张得拳头那么大,眉图蹙成一堆,好像发愁似的看着地上凌乱的水渍、脏衣和几大盆水。

林雲坐在卧榻东头,一边用梳子梳理一头已到肩下的长发,看到阿土的样子禁不住好笑起来,一边用手示意他脱了外衣,也洗一洗。阿土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慌忙摆手表示不要不要。

他没换衣裳,等着给阿土洗完再一并换了。于是就走过去拉住阿土的手,示意他躺在长凳上给他洗头。阿土受了惊似的,“咚”一下跪在地下,两手乱比划起来。

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他身边这几个服侍的人大多是别的院不要才塞到这里的,大概小娘和他被赶到这里住以后,府中上下对他们不怎么友好,下人们也是言行乖违、举止逾矩,怪不得小娘会狠责下人,落下个狠毒跋扈的名声。而可怜的阿土可能在府中受了不少委屈,因为是聋哑,更是好多人欺负的对象,面对主子的好意,此刻更为惶恐害怕。

他心疼地安抚着阿土,也蹲下身来,抚摸着阿土的头和耳朵。阿土眼神里好像有只惊恐的小鹿乱撞,始终不敢直视林雲,林雲的手一触到他,就吓得闪闪躲躲。过了好一阵,林雲才使阿土明白,他没有恶意,是帮他洗头的。

的确,阿土脏得要命。林雲要阿土躺好,他坐在方凳上,一点一点的帮他把头颈上的污垢清洗干净,头发里藏了好多虱子,他忍着呕意,用梳子沾了皂粉弄出好些脏东西来。两个人洗到午后未时,才疲累地收拾完地下一大滩水,他让阿土坐在脚踏上,一面用手巾给他擦干头发,一面还用扇子帮他扇干头皮。以前母亲告诉过他,洗完头发不弄干头发就出门时极易感冒的。直到他觉得干得差不多了,才给阿土把头发缵到头顶梳成髻。他吩咐阿土把脏水倒掉,还有两大盆不太脏的,他把自己和阿土的脏衣服泡了进去。

他还帮阿土把脸上那一片连鬓胡刮干净了,露出了发青的结实的面庞来,原来阿土洗得头脸干净了也很可爱嘛!圆圆的大脑袋,笑时眯起的弯弯的小眼睛,一副呆憨的笑容,左边脸上还留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他想:若不是聋哑,阿土也会是个爹疼娘爱的好孩子,不至于沦落为奴、被人欺负。

忙活了大半天,他已经乏得很,就安顿阿土去休息,自己也上床躺着了。

他刚矇着一会儿,就听到赖大娘扯着大粗嗓门骂起来:“哪个让你用这么多木柴的?你要死是不是!本来柴火不多,不要过年的么!”好像还有阿土呜呜地,赖大娘大概打了阿土。

他起了身,看到地下还有两大盆脏衣服,披了外衣,走至廊下,高声说:“赖大娘有什么事来找我,不用责备阿土的。是我烧的水,是我要洗的,难不成不用你们服侍,我自己来也不行吗?”

“这是怎么?少爷是嫌我们服侍的不尽心了,不如趁早也撵了我们去,找几个称心如意的来!”杏萍两手抱在胸前,鼻子都快仰上天去,嘲讽地回嘴。

“少爷金枝玉体,怕是不知道我们的为难哪!”赖大娘揪了阿土的一只耳朵,把阿土从厨房里拉出来,睨着眼叫道,“本来份例就不够使,炭火也没了,干柴也是旧时积存的,要还像以前一样铺张,怕是连正月都过不去的!”说完还又拧阿土的耳朵,痛得阿土龇牙咧嘴。

林雲顺着廊下走到赖大娘身前,拉开了赖大娘揪耳朵的手,“我怎么说也是个主子!”这一句他语气很重,警告赖大娘。

“哼,主子,也就是在我们面前当主子吧!”杏萍站在自己房前,鼻子哼了一下,咣啷一声摔门进去了。

“少爷是主子没错,但跟着您这样的主子,不如没有呢。您看看,别的奴才跟着主子风光不说,还有赏赐、有余银贴补家里,我们却还要拿着自己的体己来填这院里的窟窿呢!”赖大娘仍斜眼觑着头脸干净的主仆两个,高声掰扯道,“您有本事,就自己侍候自己,别拖累着无辜的下人们!”

“你们要走我不拦着,若是没本事走,就安分做事!”林雲也目视着赖大娘很郑重地告诉她。然后示意阿土回房去,自己也错身回屋去了。

赖大娘听到这句,也噎得吐不出话了,嘴唇颤颤的。

当然结果不想而知,他反抗的下场换来了杏萍和赖大娘更为冷酷的对待,下午的饭就只有一碗豆面糊,连火盆也被收去。那两大盆衣服两个人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夜里自己揉搓了好半天,换水倒水也得亲自去做,赖大娘守在厨房门口,他想进去取些热水早被那毒妇的眼神逼退。洗完衣服,他的手冻得通红通红的,枯瘦的手指倒是像极了载轩后来的手,他捂在被子里好久好久才窝过来。

大年夜里,林将军带领全家男女拜了祠堂,在内院正厅摆了盛宴。这些没有林雲的份,他仍被禁足在偏院,甚至屋里连火盆都没有,他只好蜷在两层被子里,靠体温取暖。他想起,在昏过去前的新年夜里,他也是这样抱膝蜷缩在母亲那张大床上,孤单地望着窗外绽开的一大朵一大朵绚烂的烟花,那些热闹非常不属于他,只有家里的凄清和孤寂是他独享的。不同的是,他在这一世里没有债务,还好,没有债务。那些压逼的他背都直不起来的债,迫使他在工地上拼命做工,最后他的左手臂被钢筋插穿,差点没了命。这些他都记得,那,那些苦和现在的苦哪个更重一点,他好像比较不出来。浮沉在这苦海里,有时他很想一死了之,但又想到他是不是在当代就已经死了呢,是死了后魂魄成了林雲,还是林雲死了后才有了林载轩,好像是个很复杂很难琢磨的问题。

赖大娘和杏萍越来越放肆,院里的事情也懒怠去做,有时间就跑到别的院或者花园里去,往往白天里院里就剩了他和阿土。他也不愿再与她们起正面冲突,所以好多活他开始自己亲自干,阿土迫于赖大娘和杏萍的淫威,也不敢多帮他。饶是这样,赖大娘和杏萍也不放过他,嘴上过足了瘾不说,暗地里磨挫他的次数数不胜数。

赖大娘还经常借口打骂阿土。

阿土食量大,有次吃了多一点,就被赖大娘指桑骂槐地训道:“收起你的猪嘴来,白吃干饭的!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跟猪一个德行!当跟了好主子呢,有的饱饭让你吃!”

林雲气不过,到厨房去送回碗筷,就护着阿土说:“我的口粮管够我吃的了,剩下的都匀给阿土。院子里的糙活累活都是阿土干的,他多吃些也没什么!”

“别和我们充主子,你的那点银米还不够塞牙呢!”赖大娘不客气地顶嘴道。

“那我饿着,给他吃总行了吧!”林雲红着眼说道,“不过我提醒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白叫我少爷!”

阿土这人虽然耳聋,也不会说话,但阿土从上次少爷亲自给他洗头后,心里就明白少爷对他好,是这府里能挑出来不欺负他的人中的一个。院里挑水、洒扫、烧火乃至洗恭桶的活都是他干,即使这样,赖大娘仍嫌他吃的多、偷懒,他心里也厌恶赖大娘,可他从小受欺负、小心翼翼惯了,根本不敢有抗议。

白天里仅剩了阿土和林雲,两个人也会坐在院中石桌旁用手比划着聊聊天,尽管有时双方鸡同鸭讲,也乐不可支。阿土知道主子爱干净,会趁着赖大娘和杏萍不在的时候,帮着少爷洗头洗衣服,往往两个人互相洗完,还会打起水仗来,你泼我撒,玩得也很开心。阿土也了解赖大娘她们对少爷不好,给的饭食尽是她们剩了的,有时藏了馍馍偷悄地给林雲,林雲看着已经咬了一口还有多半个的干馍又好笑又感动,当着阿土的面大口大口地吃掉了馍馍。

大火是四月初一后半夜从小厨房烧起来的,那时人们都在酣睡中,那夜正好起了西北风,火势趁着风力一路烧过东面三间房直袭林雲的卧房来。林雲是感到嗓子干渴才发现床帘外一片火红,热浪一股一股的扑面而来,拉开床帘一看,窗户和卧榻已经烧起来了。火势直逼得他鞋子都顾不上穿,拔腿往外跑。

原来这三个多月来虽说天气渐渐转暖,可到底没有火盆夜里还是凉得很,那天夜里的热气却着实惊醒了林雲。

他跑到院子里一看,东面三间已经烧得完全认不出来了,廊柱倒的倒,房顶塌的塌,幸亏他发现及时跑得快,这个时候南面靠东的这间他的卧房业已烧得火光四射,熊熊烈火映得他的脸都发了红。

他楞噔了一会儿,醒过来赶紧叫人,先紧跑到阿土所在的这间紧靠小厨房的南房里,阿牛这间房只有靠东处烧起来了,热气已经灼得他顾不得许多,使劲撞了几下门,撞开后拉了睡在西墙根的阿土的胳膊就往外奔。阿土不明所以,被推醒后还迷迷瞪瞪地乱比划着,当踉踉跄跄地被主子拉到院中时才看明白眼前的大火。

林雲就慌忙去叫赖大娘和杏萍,大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就使劲推门。门没有锁,他用力过猛,还差点栽倒在地。映着火光,他看到炕上没有人,倏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奔突出去,阿牛已经吓呆了,愣在原地,大张着嘴流出一线口涎来。他摇着阿牛的手,阿牛反应过来,俩人比划着一个去取桶打水,一个泼水灭火。

他想起以前的消防知识,知道先得弄出一条防火带来。阿牛从第一间南房里取了四五个空木桶,慌忙开了院门,一路小跑去打水。他则从剩余房中寻找布匹和能灭火的工具。

他抓了铁铲先跑到自己屋子的厅堂廊下,用力挑了屋檐上瓦片,火势已经蔓延过来。火逼退了他,幸好阿牛提来了水,俩人你一桶我一桶尽力泼洒,先往没有烧着的书房墙上、案上、窗户上泼了水,后来便一趟趟的提水泼水。

两个人赤着脚足泼了十几桶,才有南城墙上望火楼站岗的士兵发现这面着了火,喊来城里最近的防隅军搬来水囊和唧桶来灭火。

林雲知道偏院离内院和前院中间隔了那么大一个后花园,就算去找人救火,来返的路途中说不定院子就烧完了,更何况这把火是谁放的,是要置谁于死地,他心里也约估个一二,压根没有搬救兵的必要。

就在防隅军在院外用唧桶灭火的同时,林府巡院的人也发现了火势,紧急通知了府内大总管明宅老和府丁们,前院的人忙乱着取了救火工具从大门的角门出来一队队往西门赶。

林雲和阿土不断奔波往返,浑身湿淋淋的,头上身上蹭了一片片的黑灰,此刻累得气喘吁吁。不经意间林雲正在廊下奋力甩动湿布块试图灭了窗户上的火焰,旁边的廊柱已经烧裂了横倒下来直直向着林雲方向砸来,说时迟那时快,阿土一个箭步挡在林雲身前,廊柱连带着一大片房檐梁柱倾砸在阿土身上。而阿土用力撑起双臂,把林雲瘦弱的身子藏在身下。林雲因头部重砸在地,昏了过去。

当府丁和防隅军救出两个人时,阿土已经烧得半焦,仅圆圆的头颅还算完好,林雲身上没有什么伤,头部磕伤流了血,当他被凉水激醒时,看到天色已泛明,大火几近被扑灭,院中人声嘈杂,空中飘忽着黑灰色的土尘,地上一群一群的人脚步慌乱地忙碌着,而阿土面朝下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林雲爬到阿土身边,看到已经烧得黑焦的身体,心痛的无以复加。他拖抱起阿土的圆脑袋来,把他搂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他一声复一声地哀嚎着······

有空无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白鹤看书baihekanshu.com),接着再看更方便。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

新书推荐

海贼王之青王[综武侠]楼上黄昏[陆小凤同人]九剑黑篮之神级球员鸡夫夫(ABO)综漫:神之征途宋帝江山章鱼哥X海绵宝宝 比基尼海滩的幸福生活古墓里的一窝蛇快穿系统之女配复仇跪伏吧,鱼唇的主角!(快穿)[埃及神话]超度灵魂也要推行市场经济[大唐双龙]问鼎快穿之女配攻略回到古代开产科海贼王之镜花水月重生之朗朗星空快穿之虐渣虐渣妹妹的时间淑妃日常来做游戏吧!女王大人时空穿越症候群排名第二的超英室友总是在自吹不朽之王囧死个人了芙爱维尔海的人鱼快穿之拒绝小白花做侍卫,朕也是天下无双三千职业可攻略野生动物的日常[综穿]完美执事养成系统你好,猫先生开封犬游记攻略吧,少年(快穿)坏事多磨变成小白兔的日子[快穿]桃花游戏[斗罗]烨火本书禁阅·熹微脸盲狱主修真记